日本人跪拜的书法,启功也鞠躬,300年来捍卫了中国书法的国际地位
1973年《人民中国》杂志出版“中国现代书法特辑”,从此林散之的名字像惊雷响遍中华,震动日本书法界。
1975年日本书法代表团访华,日本人点名要拜见林散之。林老必须坐着和来宾一一握手”。一份由于特殊原因日本人没能得到的这幅手卷。反映了中国近300年来草书艺术的最高成就,捍卫了中国书法在国际上的中心地位。真的有那么神乎其乎吗?
释文:黄河之水远接天,赤县扶桑两地连;千数百年唐盛日,早通通宝开元钱。红白樱花烂漫开,盈盈一水送春来;愿祝此花香不散,千秋百代好同栽。好风吹面至东瀛,两岸幽情日日深;有笔如花花似锦,愿从兰芷荐春心。喜接嘉宾颜笑开,烟光如海望蓬莱;遥期桂子秋登日,八月金黄君再来。
第一,用墨价值。
在林散之《中日友谊诗书法手卷》中,墨分“五色”样样都有,而且对比十分强烈。真可谓:“墨随心意,浑然天成。”整个手卷纵横挥洒,虚实有致。开头用的是破墨,血肉分明,气韵生动。
中间有的用的是干墨,干裂秋风,润含春雨。“访”、“春心”、“宾”是淡墨,淡不浮薄,如云似烟。“赤县扶”是浓墨,浓不凝滞,丰盈厚重。“幽情”、“君再来”是枯墨,枯若古藤,似断还连。
我们细看《中日友谊诗书法手卷》中第二首诗的“开盈盈一水”,林老写到“开”时,墨似尽而笔仍在擦行,只见渴墨化作缕缕虚丝,似有若无奇妙无比。
最后一首诗,林老蘸一次墨,写出了“烟光如”三个墨色都不一样的字。先是涨墨,涨墨中又分浓墨和淡墨,似是宿墨调和清水的感觉,又似画法中的积墨效果。接下来的字又变成了干墨、枯墨。
近代几位大书法家如于右任、沈尹默、沙孟海都用涨墨、淡墨和枯笔,但没有哪一位书法家能在一幅作品中表现出如此斑驳陆离的墨色变化,林老的用墨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林散之第一草书《中日友谊诗 》(局部1)
第二,学术价值。
先看手卷中的诗。林散之毕生好诗,自视诗第一,字第二。
具体表现有三:一是情。诗的主题就是一个字“情”。以史抒国情,借景喻书情,托物寄友情。如第一首诗,林老以历史抒发过去中日友好的国情,第二首中的“春”、“香”,林老借此隐喻中日书法交流像春天似花香,在第四首诗中林老托桂花寄发日本朋友再来的友情。
二是活。如第一首诗中的“连”,赤县和扶桑是指中国和日本两个国家,用上“连”字,就活了起来。“连”是一根纽带,把中国和日本连在一起,把两国人民连在一起。还有“通”、“开”等。
三是准。诗中的每一层含意,每一个词,特别是比喻,十分精准,就是那种感觉:“多一点不行,少一点不能。”再观手卷中的书法。强雄深厚,以斜为正;柔中有刚,枯润相发;线条老辣,笔笔中锋。突出体现在“屋漏痕”。
手卷中的“日本”、“黄河”、“春心”、“宾”、“一九七五年”,还有“林散之”等字,特别是“本”和“年”中的一“竖”,可以说是十分经典的“屋漏痕”:像雨水渗入壁间,凝聚成滴方能徐徐流下,其流动不是径直而下,必微微左右动荡着垂直流淌,将其痕留于壁上。这一“竖”就是一道“痕”。
这个“痕”的“形象”是自然的、有涩势的、有质感的,又总是垂直向下的。这是一般书法家无法到达的书法的最高境界。
林散之第一草书《中日友谊诗 》(局部2)
第三,历史价值。
《中日友谊诗》见证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国和日本两国书法友好交往的重大历史事件,捍卫了中国传统书法艺术在国际上的中心地位。
林散之草书赠日本书法访华团诗作四章卷创作于 1975年 3月,除了赠送给日本一卷以外,国内只有3卷:一卷创作于3月12日,以后又补款赠给他的学生冯仲华。第二卷于 1976年 5月补记后送给了季汉章。这一卷创作于 1975年 3月 15日,是林散之先生自存之稿。苍遒生动,一气呵成;诗书相映,堪称双绝!
林散之第一草书《中日友谊诗 》(局部3)
第四,线条价值。
草书线条的最高境界就是“屋漏痕”、“折钗股”、“锥画沙”、“虫蛀纹”等。这些形象化的比喻是书法者耳熟能详的笔法,更是一生奋斗的目标。可是,几百年来,能写出这些笔法来的书法家却是廖若晨星,少之又少。
然而,当我们看到林散之先生的《中日友谊诗书法手卷》时,就会惊奇地发现,这是诠释古人“屋漏痕”、“折钗股”、“锥画沙”、“虫蛀纹”等笔法的典范。
“日本书法代表团”、“黄河之”、“千数百年”、“一九七五年三月”等都是“屋漏痕”。老辣遒润,凝重盘郁,似“屋漏痕”一滴一滴地“滴”成的,十分形象,特别直观。
你看,雨水渗入壁间,聚滴之后从“一”开始徐徐流下,由于下流受阻,小部分流向“九”,大部分穿过“九”流向“七”,又经过“五”到“年”。再看“年”的一竖末端,又一滴已经形成,也许即刻就要下流。
我们细看其轨迹,是慢慢的,左右摇晃的,又总是向下的,停留阻涩的痕迹清晰可见。再看手卷中的“折钗股“。第一首诗中的“开元”、第二首诗中的“此”、“千秋”,还有第三首诗中的“愿从”都是“折钗股”的笔法。
林老在转折之处,笔毫平铺,锋正,圆而不扭曲、不偏斜,像折弯的“钗股”一样,表层圆畅、均称,内部劲健、有力。我们再来欣赏手卷中的“锥画沙”。第一首诗中“钱”的最后一画,林散耳的“耳”,尤其是耳的最后一笔,是经典的“锥画沙”,像长矛的锥锋画入平沙,沙形两边凸起,中间凹成一线。
最后一首诗的最后一个字“来”,也是“锥画沙”。笔锋行进在线条的中间,看不见起笔,也看不到止笔。而墨迹则浮在线条两边,使人感到凝重、突出、劲险、立体,富有质感、力感。还有“虫蛀纹”。
“烂漫开”中的“开”、第三首诗中的“深”,第四首诗中的“黄”都是“虫蛀纹”。明代黄公轿说,最难的就是“虫蛀纹”。你看林老那“黄”中的一竖,是典型的“虫蛀纹”,十分自然,异常清晰,真是巧夺天工。